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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难渡,何必远游
◇曹荣

《浮生六记》
【清】沈复 著
中华书局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李白秉烛夜游时,惊觉浮生似一场梦境,闪烁光影的泛黄流年。相比下沈复的《浮生六记》倒是添了几分宁静与真实。明清四大性灵随笔中声誉传播最远的属“晚清小红楼”,周公度译本中诠释了古文中三白与芸娘间的布衣疏食之美,即便飘渺与坎坷的经历,也平添了落花流水般的时光散漫感。
  其间卷首“闺房记乐”颇有一种甜蜜之感胜却相敬如宾,芸“其形削肩长项,瘦不露骨,眉弯目秀,顾盼神飞,唯两齿微露,绝非佳象”。她身形秀美,两只眼睛顾盼神飞,唯有两颗牙齿浅浅外露。有人评议沈复娶芸娘与其母亲的喜爱有关,我却认为最初的那句“如若给我选择妻子,非淑珍姐姐我宁可不娶”已然蕴含爱意,好似宝玉那句“这位妹妹我曾见过。”现代社会钢筋水泥的快节奏下速食爱情是镜花水月般的飘渺,你是否在某个四下无人的深夜,也许凌晨,听见海棠花未眠,怀念沈复与芸娘藏粥那夜的月光,渴望杨绛与钱锺书的守望相助,抑或想到那句大众耳熟能详的“你好呀,李银河”。
  然而,更多应该是想到张爱玲笔下红玫瑰的黯然凋谢,想到某段无疾而终的爱情,或是爱而不得的人,是心头的白月光或是朱砂痣。其实,大部分感情是在相互不确定的试探中退缩着。你会相信不顾一切的行为吗?你会相信鬼神之说吗?或者说你会觉得可笑吗?那个为见亡妻魂魄一面,在蜡烛乍暗时于黑暗中无声崩溃的沈复。
  妻子弥留之际,话语已然含糊不清,喃喃着“来世,来世。”最爱之人的离世究竟会有怎样的悲伤,以至于在那个相信鬼神的年代,他请道士作法,在魂魄归来之日,于亡妻的屋子中等待妻子。突然间烛火闪了又闪,屋内瞬间暗了几分,彼时谁会不恐惧,在他迫切想喊人时,却担心人多阳气过旺吓到妻子的魂魄导致其消散。四下寂静无人的深夜,唯有他默默等待一场亡灵不确定的回归。
  这一场前半程充满风花雪月,后半程生离死别的人生,在跌宕起伏中不减布衣疏食之美。不少人惊叹于沈复和芸娘的爱情在那个被视为迂腐封建,黑暗禁锢,包办婚姻盛行的时代也能盛开,灼灼其华。
  而除却婉转曲折的爱情,其间的“偷得浮生半日闲,因过竹院逢僧话”也令古今读者万千向往。好似我们这一代那些“从前慢”都发生在夏季。诗人罗伯特·瓦尔泽曾经写过:“在夏天,我们吃绿豆,桃,樱桃和甜瓜。在各种意义上都漫长且愉快,日子发出声响。”
  小时候的暑假,都是回老家的季节,兴冲冲得和小伙伴去水塘边捉小蝌蚪,累了便睡午觉,席子铺在地上,屋外蝉鸣如雷,醒来大口大口吃西瓜时总容易弄脏衣服。
  那时的夜晚,还能看到满天的星星。
  满天繁星啊。
  那种轻松与恬淡亦如沈复笔下的“一轮明月已上林梢,渐觉风生袖底,月到波心,俗虑尘怀,爽然顿释。”
  一如芸娘藏粥那天。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某天起,我们在急功近利的浮躁与焦虑中,混合着行色匆匆的人群,迷失着初心。而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
  品读《浮生六记》,最好在某个阳光微煦的午后,懒洋洋窝在窗边,不看阳春白雪,不提豆腐白菜,偷得半日闲趣,家常日语无形摇荡心旌。
  我们至今依然好奇丢失的那卷是否真如后人所补写的场景那般。
  我不知道,提及“丢失”总会为其赋予一层神秘。而留下的几卷,即便被认为无趣的卷二,也是典雅之章。记得小学课本中诗人所述大多为升官贬官,唯有三白的《虫之趣》,以丛生杂草为森林,以昆虫蚂蚁为巨兽,以高起的土块为山丘,他神游其中得意非常。第二章中美学思维尤胜,他看荷瓣素心春兰,讲插花,讲虫趣,讲栽树,讲庭院,讲十六对句。印象颇深处和友人树荫下烹茶煮茗,红日落山际,买米煮粥,饱腹而归。
  品读《浮生六记》,雅趣不变,惬意恬淡不变,爱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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