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的紫阁公寓后面不远处,有一片树林,是当地村民栽下的。或许是为了今后征收土地时能多些补偿,所以种植得密密匝匝,树木之间挤挤挨挨,每一棵树都长得又细又长。
为了争取阳光,树林里的每一课树都在用尽力气竭尽可能地生长,不但树干瘦长,而且树叶因得不到充足的养分而又小又黄。每次从旁边路过,看到那密不透风的树林,感受到的除了生命的顽强,也多多少少地感到压抑。
与这片树林仅一路之隔,生长着同样树种的另一片树,它们高大挺拔,枝叶伸展,如一把把巨伞,在风中、阳光下恣意地伸展着枝叶。
与此类似,还有一个关于鱼的故事。某超大公司纽约总部的办公室门口摆着一个鱼缸。鱼缸里十几条热带鱼开心地嬉戏着,它们长约三寸,脊背一片红,头部尤其大,很是漂亮。进出来往的人几乎都会因为这些美丽的鱼而驻足停留片刻。只是两年过去了,小鱼们的个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在小鱼缸里游来游去。
有一天,董事长的儿子不小心打碎了鱼缸,员工们急忙把鱼儿捞起来,但鱼缸碎了,把鱼安置在哪呢?有人急中生智,把鱼放进公司院子里的喷水池里。两个月后,一个新鱼缸被抬了回来。员工跑到喷水池边捞那些鱼。让他们惊讶的是,那些鱼儿竟然都由三寸来长疯长到了一尺!
对于鱼儿的变化,人们七嘴八舌,有的说是喷水池的水是活水,最有利于鱼的生长;也有的说喷水池里可能含有某种矿物质,是它促进了鱼的生长;还有的说那些鱼多半是有人偷偷喂食。尽管他们谁也没有说服谁,但还是取得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喷水池要比鱼缸大得多!
是的,想要茁壮成长,一定需要一个够大而适当的空间,大到可以去接纳来自广袤天地的给养,植物、动物如此,人的成长亦然。
我们办公楼下的草坪中央,也长着一棵树。大概是园艺师基于审美的需要而有意为之,偌大的草坪上仅有此一棵树。今年春天,我终于注意到了它。
这是一棵柏树,翠绿的枝叶密密地向上伸展,但却紧紧地贴着树身,绝不旁逸斜出。这就使它的树冠看起来庞大又密实。也因为过于密实,小鸟没办法在它的枝桠间嬉戏,更不要说筑巢了。
对这棵孤独的柏树,人们春天很难看到它开花,秋天自然也就看不到它结实。没有鸟儿、蜂蝶围绕,也少有摄影爱好者换着角度对着它拍摄。它就静静地立在那里,默默地迎着四面来风,接受阳光或温和或炽烈的问候。从春到夏,转眼秋也将尽,它的树冠大了一圈。终于,我听到了一声惊喜的赞美声,“那棵树还挺别致的!”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没想到,旁边的男孩却回应了一句:“还不错,不过那边的枫叶更美,咱们还是赶紧去拍照吧。”男孩女孩的身影远去了,柏树依旧站在那儿,不悲不喜。
最近,忙里偷闲地读了一本书《孤独是生命的繁华》,收录了王蒙、余华、严歌苓、余光中等知名作家的散文作品。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一直于字里行间去寻找编者给这本集子起这个书名的原因。读罢掩卷,才算明白了编者的深意:写作是孤独的历程,它是灵魂的远游、思想的凝华、境界的跃升,是生命的另一种繁华形式。
生活在城市,人与人之间需要更好地共享资源,因而就不能恣意妄为,就像那片树林里纤弱的小树,需要互相谦让才能更好地生存下来;而在心灵的原野上,就应像那棵柏树那样,即便是一个人,也要活得像一支队伍,对着自己的心灵招兵买马,不依附、不气馁、有向往、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