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靖与学生在一起 每每提及“诗意的生活”,好像和支教的山高水远与条件窘迫相去甚远。然而,面临即将到来的离别,回顾这一年的生活,我猛然发现,支教的琐细日子,皆含诗意。
去年初春,我在手机地图上搜索洋县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现如今,归期即至,洋县这方曾经只存在于手机地图的土地,不觉中已成为我的第二个故乡。
犹记来时,穿过秦岭隧道,看着沿途愈发辽阔高远的天空,风尘仆仆却抑制不住那颗一路颠簸的心。犹记得自己在隧道明灭的灯光中一遍遍练习自我介绍的模样,笨拙青涩,现在想来,却觉得无比怀念。孩子们,我从遥远的地方来,要讲很多故事给你们听,关于我,关于你,关于未来。
初到槐树关,我一开始是胆怯的。我怯于家访时曲折坎坷的泥泞村路;我怯于学生张口吐出艰涩的普通话阻碍了我们的沟通;我怯于自己能否胜任班主任的工作,能否承担起老师的责任。然而,这些胆怯与小心,在学生们带着崇拜敬仰的眼神中与学校老师的热情帮助中很快消失殆尽。那时,我突然理解了支教的意义所在,或许我们并不是夺目的太阳,但是,我们是漫天星光,把孩子们的眼睛照亮。
我时常想,这里的孩子们与我而言是什么。这一年来,陪伴我最多的,也是在临别时,我最不舍的人。
想起他们在课堂上一张张生动飞扬的面庞;想起他们犯了错误,我恐吓不再做班主任时,他们站在办公室门口哭红了眼睛的模样;想起每逢节日办公桌上叠放的贺卡;想起他们在便利贴上用稚嫩的笔体写下让我不要再生气,然后再仔细地贴成爱心的形状。还未离别,我已经开始不舍。
由于学校工作的安排调动,我下半学期转任另一个班的班主任。我时常笑称自己“桃李满天下”,七年级四个班,每个班的孩子们都是我的学生。正因为这样,离别时的伤感被乘以四,对于离别,我们不约而同选择了闭口不提,好像只要不去提及,就可以不用去面对。
支教的一年,我所任班主任的两个班级,总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令我头疼不已。在他们这个年纪,张扬值得追捧,叛逆是家常便饭,我只能不厌其烦地对他们进行心理疏导。小斌是班级里“远近闻名”的学生,甚至于隔壁的老师们都对他“念念不忘”,至今仍是教育学生认真学习的反面典型。然而,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小斌开始跟着读课文了,记得笔记也不再像往常那般缺词少句。或许是某一次的心理疏导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某一次班会课触动了他。在拿到小斌进步了三十分的语文成绩后,我深有感触,即使他离及格仍有些距离,但他依然是鼓励我继续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经常有人问及,支教生活苦吗?答案是肯定的。与城市天差地别的生活环境,还有担任班主任琐碎繁多的事务,以及学汉语专业的我要教授数学科目的心理差异,这些都曾令我一度消沉过。然而,我深知这也是支教的价值所在,“坐销岁月于幽忧困菀之下,而生趣未曾尽失”,无论生活何其艰辛,这里的孩子们便是支撑我最大的动力,和他们相处的琐碎生活,才是真正的诗意生活。
(作者系我校第十九届研究生支教团成员,现服务于陕西省汉中市洋县槐树关初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