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998年来到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建工系求学,2005年硕士毕业后留校工作的。在这近20年的时光里,陈老师像大海里的灯塔一样,始终指引着我、激励着我一点一点前进、一步一步成长。对我而言,陈老师是我教学、科研乃至做人、做事的人生导师。
记得我刚走进建大的校门时,就有高年级的学长告诉我:“咱们建工系有一位特别厉害的钢结构专家陈绍蕃教授,他的学生有的是清华大学的教授,有的是浙江大学的教授,他的学生的学生都是教授了!”这句话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因为我很好奇,究竟这是怎样的一位大师级老师,能带出这样大师级的学生呢?
我真正接触到钢结构、开始了解陈老师所做的工作时,已经是大四上学期的时候。那时候,我们开始学习钢结构这门课程,教材就是陈老师编写的。当时我正面临研究生报考专业和方向的选择,便去请教研究生学长。他们毫不犹豫地告诉我:“当然选择结构工程专业,方向就选钢结构。只是陈老师已经不招收硕士研究生了,那你就报考他的学生顾强老师吧。”从此,我就与钢结构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后来的学习和工作中也逐渐与陈老师有了些许接触,也逐渐亲身体会到了先生的笃实好学和孜孜不倦,体会到了先生令人崇敬和感动的点点滴滴。
2013年底,陈老师刚做完手术,却一直牵挂着《钢结构基础》和《房屋建筑钢结构设计》这两本教材第三版的修订和校对工作。那个寒假,教研室安排我协助陈老师完成这项工作。接受任务后,陈老师首先让我逐字逐句校对最新的打印稿,以确保最新的打印稿已经将他在前一版修订稿中标出的问题都已修改。他交给我三样工具:修正液、直尺及中性笔,要求划掉的内容必须用直尺比着划,修改的内容必须用修正液将原来的内容全部覆盖后再重新写上去。这看上去像小学生干的事情,做起来可不容易:用直尺比着划时油墨会沾到直尺边缘,为了避免弄脏书稿,每划一次就要用纸巾擦一次直尺的边缘;用修正液涂改时要掌握好涂层的厚度和均匀度,太薄则原来的内容会透过来影响对新修改内容的辨认,太厚则很难均匀,而且在上面写字也困难。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位连看书都需要借助放大镜且身患重病不能久坐的耄耋老人是如何做到的?正是这三样工具和一套规范化的动作,时常提醒着我:做科研、做学问一定要精益求精、一丝不苟。一位至精、至善的师者形象,就这样刻在了我的心里。
陈老师住院期间,我经常去病房陪护。陈老师总会关切地询问我,最近在学习什么、在思考什么,并给我一些建议。有一次,我随意聊到看了一些文献之后的困惑,没想到,几天之后,陈老师给我打电话:“俊芬,上次你说的那个问题我查了一些资料,写了点想法,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挂掉这个电话,我思绪万千。一位普通教师的一点困惑,先生如此放在心上!一位和时间赛跑的师者,在时间上却总是给别人最大的方便。我在约定的时间来到陈老师家,他已经在书桌前等着我了。陈老师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几条建议。陈老师认真地给我一一解释,结束时还询问我是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那一刻,他在我心中师者的形象更加高大!更令我感动的是,这张陈老师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建议的稿纸,竟然是一张药品说明书的背面。再后来,我发现,陈老师的很多重要论述都是写在用过一面的废旧打印纸的背面、药品说明书以及包装纸的背面。一位至简、至朴的师者的形象,就这样刻在了我的心里。
如今,先生离开我们已经一年多了,每每看到先生编写的教材和著作,看到先生写在药品说明书背面的文字,就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激励着我。先生从来不批评人,也从来不说教,他总是用自己的身体力行来影响着周围的人。先生的精神,必将通过吾辈的努力,在建大代代相传!(作者系我校土木学院副教授)